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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牵手

坐在咖啡馆里,听着伤感的老情歌,静静地喝着咖啡,让时光静止,或者慢慢走远,是每一个人都十分向往的生活。

之所以向往,是因为稀罕!

平凡人的生活远没有如此精致,他们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着,坐下来享受片刻这精致的生活,他们需要多流几天的汗水搬砖,这让他们会很心痛。

“你真的在这间咖啡店工作过吗?”刘澜的目光在咖啡馆上下扫视了一下,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他很难将镭斯公司人事部的文员,跟一个咖啡馆的服务员联系到一起。

跨度太大了!

“是的!”何雪忆看了看他迷惑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当初出来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去咖啡店上班?”刘澜十分好奇。

“我不像你,我没有文凭,在工厂里,只能做普工,因为在咖啡馆上班,不用倒白晚班,这样的话,我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自考!”何雪忆抿了一口咖啡说道。

说完,她低着头,眼睛盯着杯中的咖啡,空调房里,那咖啡还冒着细细的热气。

往事随着那氤氲而起的咖啡,在她的记忆深处,缓缓而起。

四年前,也是在七月,她的父亲从大坝上坠江而死,连一个身子都没有找到,黑心的包工头连夜跑路了,她曾经哭过很久。

八月份,她拿到了期待已久的一所北方著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却高兴不起来。

一个孤儿上大学,谈何容易啊?

她没有去读大学,而是咬了咬牙,带着那份大学录取通知书,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了自己人生中充满了未知的打工生活,开始了为活下去而奋斗,而在这之前,她是为了考上一所好大学而奋斗。

仅仅一个夏天,他孔武有力的父亲没有了,一切都改变了。

连理想都改变了。

初来深市,她在很多工业区旁边徘徊过,那边的工厂无一例外的都需要一天上十二个小时,而且是白晚班两班倒。

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工作,她那时的心中,有一个不死的念头,不但要工作,而且要在四年内拿下本科自考文凭,以弥补自己没有上大学的遗憾。

是“waiting咖啡馆”最后收留了身心疲惫的她。

那天,当何雪忆拿出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咖啡馆的店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地说道:“姑娘,你考上的是重点本科啊,怎么不去上呢?考一个大学真不容易。”那店长也读过高中,她复读过一届,最后还是落榜了,心有不甘地放弃了过“独木桥”的打算。

那时候,考一所著名大学,绝对是百里挑一的,难度可想而知。

“我家里没有钱,供不起我上大学。”何雪忆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显得很是坚强,她没有告诉店长,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孤儿,倔强的她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心有多苦。

“家里没有钱,可以找亲戚朋友借啊,真不知道你爸爸妈妈是怎么想的,现在考大学不容易,考重点大学更是不容易!”店长感觉到很惋惜,家里没有钱,想想办法啊,大学毕业后,一定可以把账还上的,考上大学不上,就是倒在了黎明前。

“家里也在想办法,可我不想让他们为难,我十八岁了,可以养活自己了,再说,不上大学,也可以自考函授拿文凭啊。”何雪忆的话里充满着自信,或许这也是她毅然决然出来打工的原因。

“唉!你这决定,未免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任了,自考函授文凭,打打工还可以,要进政府部门,还是要看统考文凭的。”店长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既然这么坚决地选择了出来工作,我担心你来我们这里上班,会委屈你了。”

“店长,我在深市已经找了差不多半个月工作,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钱,如果能在这里上班,我一定会感激你的!”何雪忆说的是心里话,来深市找工作,感觉自己就是在流浪,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如果被这家咖啡馆拒绝,她已经想好了,手里再没有闲钱撑下去找工作了,必须马上进厂去流水线上做一段时间的作业员,等手里有了钱,再出来找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

“我也是从农村出来打工的,能够体会到你的心情,一份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们这个工作是服务性岗位,本来要招懂粤语的人,虽然你不会,但是今天我要破格录取你。”店长的语气很坚决。

“谢谢您!”何雪忆内心中充满着无限地感激。

那天面试成功后,当她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正值上班时间,大街上人很少,偶尔有名贵的车从身边安静从容地经过,阳光象瀑布一样,悄然地从对面那座五十四层高的国际商会中心大厦上流泻而下,一切都充满着静美。

终于找到工作了,在这陌生的地方,她顿时觉得从头到脚趾头,每一根神经都有着无限的放松,眼前的一切仿佛一瞬间变得那么熟悉和亲切,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丢失在这座原本陌生的城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延伸东西的深南大道,经过大鹏展翅一样的市民中心,象一个还没有上学的孩子一样,对周围的一切充满着无比的好奇。

“这是你人生中全新的一天,何雪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去工作,在深市这座城市里,顽强地生活下去。”她对自己说道。

市内的公交车正在有序地奔驰着,流浪歌手在中心书城音乐厅旁边的广场空地上,用沧桑的嗓音歌唱着那些远去的爱情,让人感觉到忙碌着真好。

何雪忆回忆到这里,脸上突然有了浅浅的笑容,她的内心深处,至今依然充满着感恩,在她入职以后的工作中,那个店长也很照顾她,像一个大姐姐,甚至像自己已经死去的母亲一般。

她缓缓地转过身子,深情地看了一眼正在忙碌中的咖啡店店长的背影。

“四年前,我来深市找工作的时候,正当我身无分文的时候,是这家咖啡店破例收留了我。”何雪忆抿了一口咖啡,表情已经平静下来。

“你容貌好,气质优雅,来这里上班,真是委屈你了,怎么能说是破例呢?”刘澜有点疑惑不解。

“来这家店喝咖啡的,大部分是潮州老板和香港客人,我不会粤语,根本就满足不了他们对工作岗位的要求。如果我没有应聘上这家店的工作,可能我就不得不去流水线做员工了,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也就不会有时间去学习功课,参加自学考试。”何雪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充满着感激。

“是啊!恭喜你终于拿到了本科文凭!”刘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荡漾着微微的笑容。

“我觉得来到深市打工,我得到了太多,我要感谢这家咖啡馆,是这家店给了我停靠的港湾,我也要感谢你,在英语上面给了我很多指点和帮助。”何雪忆说完,又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

“谁也不要感谢,真正要感谢的是你自己,没有你的坚持和努力,一切都是空谈。”刘澜静静地注视着她,轻声说道。

一提到文凭,何雪忆眼睛里的两行泪水又刷刷地流了下来了,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远在天堂的父母亲,要是他们还在,他们一定会支持她去上大学的,也绝对不会让她沦落到去考自考的。

刘澜用纸巾帮她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泪珠,然后伸出温暖的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容易!四年时间,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能够完成大专自考和专升本考试,真不容易!”

何雪忆听他这么一说,整个身子就一下子变得毫无力量,头不听使唤地一耷拉,就靠在了刘澜坚实而宽阔的肩膀之上。

也就在那一瞬间,刘澜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电流流过左心室,流过脑海,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侧转过身子,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披覆在自己肩头的她的乌黑秀发。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放肆而又情不自禁地抚摸一个异性的头发。

咖啡馆的上空,此时正在低低地回荡着理查德 marx那富有磁性的歌声:

wherever you do

whatever you do

i will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窗外,黄昏的太阳,此时也将她无比眷恋的最后一瞥,深情地投向了城市繁华的街道,从不远的莲花山或者笔架山上,偶尔会传来布谷鸟辽阔而清亮的声音。

刘澜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这个时候,他觉得握手可以给对方以力量,自然,那双被自己紧紧握住的手,也让他联想到了“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让他内心充满着巨大的快乐,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那握的根本就不是手,而是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喝完咖啡,他们二人是手牵着手,从咖啡馆走了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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