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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麒麟与乱魔

血满城池,华光初照,一种圣魔正邪的景象。

如血赤芒自地下涨起,犹如堤坝崩塌后的水漫村山,如剑赤光洞穿地层,就好似一根根硕大陡峭的山峰拔地而起,轰鸣回旋,连绵不绝,将整座烟石城卷入可怕的毁灭之中。

只是因赤烟波存在、因西楼存在、因纵横大道、因望龙楼等奇景异物的存在,更因那座雄踞城池中央,坐镇四方的檀木塔的存在,这些种种凶邪景象只是声势宏大,惊人心神,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伤力,否则,当那第一道赤芒戳天而去的刹那,城池一方土地天地恐怕就要彻底粉碎,不复留存。

老人入塔,圆珠升浮,散发道道神华笼罩周空,平和杀意,化散杀机。

而在守塔老人转身进入塔中,使得七重木塔塔顶升起圆珠的时候。万千灵光源之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栏杆之外,前者一袭白衣,长发披落,背负双手,凝望着天空墨云与雷霆交织破灭的景象。在其身后之人,身长八尺有余,魁梧壮硕,此刻他身穿古老战甲,密布神纹,一身杀伐战意似乎难以掩盖,与白衣之人一身文人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正是城主南文麟与武统领南常武,太虚宗的麒麟与白虎,举世闻名的文武双王。

“这天变了。”书生模样的白衣南文麟望着天际喃喃道。

“师尊总是坐在那间道宇中,盘坐百年,亘古不动。临行前我曾问我们来此为何,此处有着何等玄妙,他笑说这里风水好,习俗与居民都很好,很适宜生活。不过我知道师尊和掌门的意思,各宗派穷尽无上手笔造就的一地,孩子们生来便具备莫大机缘,是这整个世间最为玄妙的修行胚子,若是在此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他人惑,解自己惑,久而久之,必然会恩泽众人,门生林立,虽然,我从未考虑过因此而结下什么师生缘。”

南文麟回忆道:“起先,我是应该来此当一教书先生的。”

时至今日,作为太虚宗最为杰出的弟子南文麟,依然对当初的理想念念不忘。

所以说,他不同于此前的城主大人,坐落城主府,亦是走的上纵横大道,漫步在院落小巷,泛舟在明月湖畔,更是走的进私塾学堂,教书小院,将城主之外的身份行事做了个边。若非其容貌太过惊艳,尊耀太过明亮,声誉太过宣扬,现身之际总有目光一路相随,他真想一直游走在城主府外,创建一座自己的学院,收天真烂漫的孩童,讲一讲山川湖海的秀丽或壮阔,讲一讲上下无尽岁月的翻涌跌变,扩胸襟,开天眼,养一养天地星辰、宇宙洪荒之浩瀚与深邃···

南文麟低下头,看着圣光之下逐渐平复安详的画面,平静道:“只是阴差阳错,我到了这里当了城主。更是明晓着城主不好当,而又不得不当,因为真的有大凶在此地。”

南文麟逐渐远视,视线就如同两道水光划过大道,划过沿途的楼宇小巷,草木花鸟,转而望向天空,默默自语。

其身后的南常武,身负战甲更显魁梧有力,气血饱满,嗡嗡道:“我不喜欢师尊,明知此地凶险还要将我们发配至此,虽然只是掌门所令,但是那老头完全有能力将我们调回去,宗门之内的资源比这里充沛丰厚十倍、百倍,那样大哥你也不必才修至此境界。再说,十年时光,此地造化并未出现,却是数次遭遇危险,得失之间,并不平衡!”

听闻南常武带有愤恨言语,一直流露着睿智平静的南文麟摇摇头,道:“我啊,只要有书就行。来的时候是当先生来着,特地搬空了一座的藏书阁的书卷,也幸亏如此,方才没有陷入无聊茫然之中。”

“有时候,适当的停留,才能在后来走的更远。而且你应该知晓在这里的收获,绝对可以影响到你的一生,说不定连你修行《兵甲武典》之祸也能驱除。”

南常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之后低下头看向檀木塔下方的建筑物,以及点点血光。

南文麟补充道:“再者,此地得失,冥冥造化,非在旦夕间显化,或许得有十年,百年,乃至是千年时光,会影响我们的一生,贯穿我们的始终。那些出生此处,已经展露头角,叱咤天下的诸人已经证实,来此地,的确是当是人生中最为宝贵的财富。”

南常武忽而低声道:“刘剩?”

知道这是南常武在提醒,柳白堤上的梭叶舟中,刘剩遭遇左邪一手赤芒入目,承受了凶险与机缘并存的造化。白衣城主轻轻摇头,微笑道:“究竟是造化,脱胎换骨,还是灾难,历经生死折磨,须得看其自己的生存欲望如何了。当然,也得靠王家的通玄手段。”

鲜有人知,那夜洛辰与左邪宿体惨烈搏杀之后,礁湖珠上另有数场激烈的交锋,最终以近战搏杀险胜一筹的王术取得胜利,当然,王术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更是鲜为人知的地方,当王术取得胜利之后,便一举带走了梭叶舟上的老刘与正濒临死关的刘剩,以胜利者的姿态和价高者得的心态。

这又是存在于烟石城的另一种规矩。

赤芒依旧冲天而去,破入厚重的铅云之中。

敛去了杀机与死

意,依然是繁杂精奥的令人不敢小觑,隐藏此间的修行者莫不以各式手法去探索与领悟。

忽然,赤烟波上浪涛惊起数百丈,一片鲜血,与此同时,明月湖上亦是上演着波澜壮阔之景,平静如镜面的湖水彻底崩碎,跌荡起伏,扬空九曲,像是即将迎来剧烈的地震一般,这般的剧变,发生在更多处。

南文麟与南常武看不到赤烟波上的血峰血海,也看不清明月湖碎裂斑驳的镜面···

只是两人感觉中,好似有绝世大凶冲击着底层,掀起了震动,这股震动隐隐撼动整座城池的隐蔽大阵与恢弘地势,他们脚下的木塔就如同波涛壮阔的汪洋之上,如一叶扁舟跌荡在蓝波千万顷上,不由得心生惊悸。

守塔老人走出塔中那星辰世界,来到两人身后,南文麟两人随即转身尊拜。

守塔老人一抬手拂去两人动作,转而看向大地深处,又不由得转头看向南方城墙外的一位少年,在他的视野中,少年背负战戈一步步走来,平静的眸光中带着坚定与执着,他自然知晓洛辰回来的目的,正是如此,他才更加明了眼前这位少年身上所具备的某种品质与信念。

这些发生在洛辰身上的事情,守塔老人尽然了解,而也正是想要了解更多事情,这么多年下来,他不做任何干预,平静中带着沉默的做着旁观者。

少年追求的目标平平淡淡,但追求的过程算得上是艰辛凶险,远非寻常人的经历。然而就是那般凶险的境况下,少年也没有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以无论是何等激烈可怖的搏杀,他都存活下来,踩着踉跄流血的步法,坚定不移的向着前方走着,信念和追求不塌,故而在杀戮崩毁和浴火重生两者之间不断轮回,挣扎···

这种秉性与品质,世人皆有,甚至有着比其还要彻底的存在,能够承受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只是在这样的年纪,在这样的境地下,不借助它物,只凭借自己身心体悟,能够做到像少年那般的存在,几若凤毛麟角。老人可以预想到,如果少年可以一直活着,千百年之后,不是成为惊天彻底的人杰,便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成为祸乱人间的恶魔。

或许,左邪执着追随的那人,远去之时也是这般模样吧,只是心怀一念,矢志不渝。

一念及此,心思不禁变得阔远,仰首疑问道,只是不知古卷中记载的举世无双的你,远走时又究竟怀揣着何等心念?是只身赴劫,力挽狂澜,还是异心生涌,就此沉沦?人杰,亦或是恶魔?

守塔老人叹息道:“南王是他一直坚持寻找的存在,无论是久远之前,还是数千年以来。找寻不得,故而身心疲惫,故而神智不明,其实,不仅是他,就连我也是渐渐找不到他的痕迹了。”

南文麟两人皆是心头一震,两人知晓老人口中的那人是谁,而且从一些消息中更是窥得蛛丝马迹,那是一名曾经杀戮南荒百万众的大凶之人!

此塔、此城、乃至是四周莽脉等,皆因其一人而存在。

守塔老人继续说道:“此前,塔上悬珠升起之后,左邪会就此沉睡下去,漫天赤芒自然也就散尽。只是这一次如此激烈凶险,想必是那少年的缘故,你且去劝退他退离方圆三十里,莫在此刻进城。左邪与南王的相遇,必然是一场不可控制的灾难。”

南文麟点头一道:“明白。”

一声应下,南文麟只觉身子一轻,眼前无数道流光扭曲而又斑斓,所有的思考在这一刻成就永恒。

再清醒时,南文麟已经是身在南城之外,荒野之中。

天地是昏暗,妖邪的魔氛席卷眼前每一寸土地,头顶上是浓厚的化不开云团,攒簇堆积,蓝白电芒穿梭其中,恍若无数只龙蛇纠缠,腾空绞杀。

眼前大地之上,洛辰背负长戈而来,步法恒定,像是一柄长刀展露锋芒劈裂而来,又好似一块浑身棱角的石头翻滚而来,撞得大地遍布凹坑,铿锵作响。

南文麟平缓吐息,眉目间不经意的促动,隐隐有着雷霆火海在翻涌汇聚,也有着浮云流变的舒缓扩张,他曾多次见到眼前的少年,更是知晓众多事情,比方说那可怕的搏杀,比如说那纵横身躯的雷霆,那凶邪的血色识海,以及那柄雕刻龙首的匕首。

可以说,除却守塔老人等几人之外,身具城主职责的南文麟懂得最多,即便是城池之外的前辈亦是有所不及。

其实,洛辰的步法并非一成不变,坚定永恒,至少说在南文麟像是跨越空间,忽然出现的刹那,洛辰落脚迟疑了一息。

五丈距离,洛辰率先开口,道:“洛辰,见过城主大人。”

南文麟在心中叹息一声,随后踏出一丈距离,再一踏来到近前,道:“请留步。”

洛辰转头看向白衣城主,平静问道:“何事?城中有乱,尚有二老,放心不下,莫非不能入城?”

南文麟解释道:“阁下二老,李猎夫不日前已经北去,而李夫人在四天前的夜里,已经由黄栖桐接了去,一直在帮着打理茶汤坊。”

洛辰一皱眉,刚欲再问。

南文麟像是知

晓他想要说什么,在此补充道:“至于八十七巷的院子,有我师弟常武与刑司之人看守,应无大碍。而且,在这种凶邪光芒下,城民大多居于屋子院落中,不会出来,那些修行者也多半只会抓住这难得的时机,静心体悟。”

洛辰北望着城墙,以及那道道抵天而去的赤芒,目中神色复杂变荡,缓声道:“老爹每年都会北去中原福地,这是我知道的。花娘在惜桐姐那里打理,也是我的请求,料想不会有事,但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不见上一面心中仍旧是不安。”

洛辰自问不是圣地遗落在尘世,身旁虚空中还隐匿着护道者的圣子,也不是名门望族安排历练,会在十八岁成人时间重回族中的子弟,不是无上教派安排来此城寻觅机缘的道者,当然更不是左邪所尊称念旧的南王,他只是一名孤儿,生有血色识海,年幼险些被当作小邪魔所斩杀,幸运得二老垂怜,能够拥有院落房屋,红泥和书橱,温暖与太阳。

如此,当城中惊现莫大变故,他总要看上一眼,或者守着度过去,他才能够安心,否则,他做不了任何他事。

“唉。”

白衣城主看着少年的神情,知晓这劝阻看似简单,实际上艰难无比。无关修行境界,实力高低,只在乎少年的选择。

南文麟退后三丈远,翻手指向后方城池,忧心提醒道:“城中这场变故,看似与你无关,但是你我应该知晓,此事与你休戚相关。礁湖珠上,一场震惊四方的血战,一声扑朔迷离的‘南王’,都是这个剧变的导火索。”

洛辰嗤笑一声,想起了千年一毁,千年一建,奇城,围城等谚语,再联想到近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林林种种,摇头否定道:“我不认为城中剧变,与我有关。相反,倒是你们诸多势力的子弟应该考虑一下,据我所知,此城数千年来,一直为你们所掌握,相较于我,你们应该更加清楚。”

他停顿了一声,随后提问道:“十年前的灾火劫乱,是否也和这样一般?”

听闻灾火一词,南文麟心有一震,目露复杂的神色,显然,洛辰询问中带着的肯定语气,已经表明他已经知晓了多年前那场波及半座城池灾难的真相。只是,那场后来传记为灾火毁城的事情,的确有大火倾城有关,然而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此时此刻正在城池中上演的事情。

赤芒冲天,血光遍地,与妖火焚毁之景象,多有相似。

南文麟思考片刻后,沉声道:“的确如此。也正是因此,阁下才真的要退后,莫要进城,否则重蹈覆辙,生灵涂炭。”

“给我个理由?”

洛辰向前踏出数步,只是当三丈距离之后,一声翁鸣响彻四方,他双目一缩,南文麟猛地回首,但见城池中乱芒冲天,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映照的半空一片血红,比之前更胜数筹,而近处的墙体上更是流淌着的血水一般的光芒。

南文麟想到了守塔老人的话语,道:“这便是缘由。你是南王,他是左邪,你每近一步,便是将其本尊唤醒一分,那么杀戮兴起,整座城池便离毁灭近三分。”

“城中凶险,因左邪念起。有守塔老人坐镇,有太虚珠的伟力释放,七日后一切将会恢复原初,城中不毁一草一木,城民也会将此事忘却,将之当作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你的靠近,只会引起更大的变数。左邪借体而生,本尊沉眠,因宿体体魄资质所限,力量犹可在控制范围,但此刻没有宿体,只有本尊。”

洛辰并未停下了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踏出七八步,而随着他的前进,前方城池中的凶象更加剧烈,赤芒乱入铅云,将整片横云都慢慢浸染成赤红色,初时只是浅红,随后便是大红,血红,乃至是绛红之色,最后一步落下,连绵的云峰半数化作了妖邪的赤红色,宛若血海翻涌,杀机滔天,神魔一怒,万里浮尸,左邪着一念起,亲身之下更觉惊恐!

洛辰停下了脚步,暗自思忖,远望而去,一片赤红与凶机,当真有毁灭之象。

十年前,因左邪的念起,凶芒贯通天地,半座城池因之毁灭。

此事现在愈发明了,左邪也曾亲口吐露,虽然现象不对,时机却是无比的吻合。

那时,赤芒如火,焚毁了半座城池,平和城池顿时陷入黑暗恐慌与血腥惨烈之中。

那时候,左邪惊觉到南王的气息,故而从沉睡中苏醒,因此造就了沉痛的祸患。

那个时候,天上星辰陨落,化作颗颗流星划破苍穹,降落在整座大陆上。

就在洛辰再想向前迈步时,一道神芒划落脚前的大地,一道沟痕瞬时展现在眼前。南文麟垂下指尖,下定决心道:“你真的不能再往前了,城中参差三万户,真的不能因你一人之念而再生乱事,我是城主,需要背负起这个职责。”

洛辰一挑眉,知晓城主已经不再温言,必要时动用武力也成。方才前进,又退后,已经是给出的缓和时间和距离。

十年已过,孰先孰后,已经不用纠结,然而今天的此时,又上演了这样的情形,两位年轻人的相对,坚持与选择,又该如何?

乱魔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玄幻小说,笔趣阁转载收集乱魔纪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