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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若珍宝

雍理信他个鬼:“, 你没来,是朕自己生生熬去的。”

沈君兆:“……”

雍理心里要多美有多美:“说起来朕也是厉害,把自己冻成冰棍也能缓解, 把自己热成烤炉也能降温……朕自己都佩服,阿兆,你说朕是不是很厉害?”

给他缓解的沈君兆,他倒是全揽到自己身,末了还让沈君兆夸他。

沈君兆:“陛神武。”

雍理不依不饶:“有多神武?”

沈君兆:“……”

雍理起身推开满桌子奏章, 摊平了一张雪白宣纸:“阿兆替朕研磨。”

沈君兆哪忍拂他兴致, 他挑了块好徽墨, 在一方青石砚台细细研磨着:“陛要写什么?”

雍理笑而不语。

沈君兆也不问了。

待墨研好, 雍理左手按住宣纸,右手执狼毫笔,身体微微前倾,神态专注,笔果决有。

白色宣纸染了漆黑的墨,中峰如鞘利刃, 藏锋轻巧收势, 两个字一气呵成, 淋漓酣畅, 肉眼可见的挥斥方遒!

最后一勾起, 雍理收了笔。

沈君兆眼中带了笑意:“陛的字,越发精益了。”

雍理歪头看他:“朕写了什么?”

沈君兆念那透纸背的两个字:“神武。”

雍理笑弯了眼睛:“朕的阿兆最是神武!”

是接了之前的话头, 沈君兆不肯承认自己夜夜守着雍理, 雍理变着法子夸他。

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沈君兆忽然问:“陛可否把它赐予臣?”

雍理立马:“拿去是!”

沈君兆盯着纸的两个字,轻声:“神武二字, 理应配个将军职。”

雍理一愣。

沈君兆躬身行礼:“请陛成全。”

雍理半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他只觉胸口血脉翻涌,扶着书案的手握成拳:“胡闹!”

沈君兆定声:“六州蛮族猖狂,前朝余孽杜景修与三郡总兵付安义勾结,此等祸国之灾,恳请陛准了臣兵清缴。”

雍理唇色泛白:“三年前朕亲征六州,耗损极,民生恢复不易,怎可再轻易用兵?”

沈君兆:“三年雍风调雨顺,国库充盈,与其等逆贼休养生息,不如快刀斩乱麻,还雍百年太平。”

雍理轻吸口气,压着颤抖的手指:“朕不许。”

沈君兆:“……”

雍理哑声:“朕绝不会让你去那刀剑无眼之地!”

沈君兆垂眼眸:“陛不相信臣?”

雍理:“……”

心殿四面通风,再加随时备着的冰盆,热风吹来也变成丝丝凉气,沁人心脾。原本是最舒适的温度,却因沉默的两人,多了许冷意。

黄色丝绸帷幔轻晃,五爪神龙盘绕的书案全是各色奏章,唯独那轻飘飘的一张雪白宣纸,哪怕被镇纸镇着仍一副想振翅高飞的样子。

雍理闭了闭眼,压着心头窒痛,轻声:“朕信你。”

信你不会反了雍,信你武功高强能全身而退。

可是……

雍理继续:“朕怕。”

沈君兆一怔,声音里早没那清越沉静:“陛……”

雍理背靠嵌着鸽蛋小碧玺的椅背,满目倦意:“武功再强也没用的,数十万人的战场,人命如蝼蚁,不知怎么就死了,也不知是怎么活来的,血流得多了连见到红色都会想吐,腐肉味闻多了连吃饭都是件极恶心的事……”

三年前的御驾亲征,他的遭遇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回忆再怎么轻描淡写,恐惧早已刻在骨髓中。

雍理害怕——怕沈君兆遇到危险,怕沈君兆身陷险境,怕沈君兆有去无回。

没有历战争,无法体会战争的残酷。

一个人的量在数十万人的战场,不值一提。

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如何?

只要是人,怎能以一敌万、敌十万?

太危险了。

战场,最先赴死的总是武功高强的。

沈君兆不愿他回忆起那,虽知失礼,但还是环住他肩膀:“臣只领兵,不去前线。”

雍理靠在他胸前,心却不觉安稳:“朕当年也是样想的。”

沈君兆薄唇抿紧,黑眸透丝杀气:“当年是有人蓄意谋害。”

若非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雍理如何会中毒?如何会遇险?如何会流落六州生死不!

雍理抓住他衣襟:“所以朕不许你冒险。”

沈君兆劝他:“臣此次带的全是心腹,不会有内忧……”

雍理摇头:“不行!”

沈君兆无奈唤他:“陛。”

雍理抬头,眼眶通红:“朕说不行!”

沈君兆此生最怕的不是眼前一幕。

他见不得雍理哭。

见不得他难受,见不得他痛苦。

他的陛理应如朝阳般媚,永无阴霾。

沈君兆知不可为,却仍旧控制不住,他亲吻着雍理的眼睛,温声:“别哭。”

雍理被他亲昵的举动给弄得心直跳,生怕自己惊醒了沈君兆,竟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沈君兆微微俯身,与他四目相:“臣保证……”

雍理猛地回神,不让他说完:“朕不会答应的。”

沈君兆还欲开口,雍理索性挣开他:“你别想蛊惑朕,朕不吃套!”

沈君兆:“……”

雍理心里全是可惜,可一想到沈君兆般哄他是为了领兵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要朕还坐在龙椅,你就别想离开首京!”

说完他自个儿怔住了,话有了,以沈君兆的性子,可能会……

谁知沈君兆没有动气,反而无奈:“陛……”

雍理心稳了稳,却不敢在头得寸进尺,平日里的小事他耍耍赖可以搞定沈君兆,事却不行。

沈君兆来是个极有主意的性子,能开口说来肯定是谋划已久,谋划许久怎会轻易放弃?

雍理一味和他唱反调反而会把人推远,回头他背着自己行事,才是得不偿失。

一番思索,雍理回味来了。

不能和沈君兆硬碰硬,得顺毛摸。

雍理竭放个人情绪,从更加客观的角度分析:“此举当真没必要,梁铭那边朕有安排,他也就耍耍嘴皮子,实际还是来求学的,梁铭有心统一六州,朕也是属意的,小子虽说野心不小,可一心学,咱们如果能在化融合六州,比行军动武来得轻省……”

是雍理早在三年前就盘算好的远之计。

梁铭是他故意放的,也是他有心培养的,更是他付诸于期待的。

旁人可能会觉得六州异族,其心必异,可雍理不么认为。

普天之莫非王土,他若没有容纳百族的胸怀,如何做天之主?

雍理许久没和沈君兆般谈论国事,一开口有停不住。

起初还想着是劝沈君兆,后来完全是在畅谈未来,勾勒一幅四海升平的绚烂光景。

沈君兆也不多言,只细细听着,偶尔颔首,偶尔微笑,同少年时那般目中是藏不住的浓烈爱意。

雍理爱天爱苍生。

沈君兆爱他的一切。

他有他所没有,他能做他所不能。

雍理心怀爱,而他只能守住心中一人。

只此一人,已是心之所。

雍理停了话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君兆:“怎样,是不是可不必兵征讨?”

梁铭那边是看起来咋呼,其实就是小孩子脾气,真动手他没那胆量;至于杜景修和总兵付安义的勾结,事也是雍理的心病,但总兵拥兵自重也是急不得,削兵权是个久事,得徐徐图之。

沈君兆却:“征讨六州是假,震慑三郡是真。”

雍理一愣。

沈君兆也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雍理听:“梁铭那边臣会去试探,他若有反心,那留不得;他若不反,我们到可以借他之名,除了内患。”

他说得简单,雍理却听得白。

征讨六州是假,以此借口征兵镇压三郡是真!

削兵权虽说是个徐徐图之的缓慢事,可若是能趁其不备,一刀斩,还真一劳永逸。

雍理极快地把在脑中了,只差拍手叫好!

沈君兆此计实在精妙。

先试探梁铭,确定其心思:若是他野心磅礴,非要侵略雍,那雍理绝不会留他,般短视之辈,留了也是毫无益处;如果梁铭能稳住野心,放弃征战,只盼六州富庶,那此子才当真值得培养。

届时他们和梁铭做一场戏,雍假意征六州,杜景修和付安义必会沉不住气,若他们动手,想图渔翁之利,他们可反手一搏,请君入瓮!

只要顺利斩杀付安义,足够杀一儆百,到时他们不仅清理了前朝余孽,更让虎视眈眈地各地总兵沉寂。

雍以武立国,本该兵权皇权集中,却因先帝早亡,沈争鸣为了护住小皇帝只能暂时分裂兵权。

此时隐患已现,各地总兵拥兵自重,虎视眈眈。

如果能从付安义入手,逐步收回散去的兵权,雍理皇位才算是稳稳当当。

说到里,雍理哪会不懂?

三年沈君兆表面与他针锋相,时不时他冷言冷语,甚至还做一副把他们当年情意弃之如敝履的模样。

可实际他三年呕心沥血,日夜谋划,想得全是如何让雍理今后安枕无忧。

得此挚爱,夫复何求!

雍理心潮澎湃,实在没忍住,凑去吻了沈君兆。

亲完记起两人身份,雍理难免慌乱,可要说自己犯病了好像……

不等雍理坐回去,沈君兆俯身靠近他。

心殿,夜常。

摇曳的烛火间,单手撑着书案的帝国首辅吻住他的陛。

亲昵、缱绻。

视若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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