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本应是射进窗户最温暖的感触，而这里，却没有。
睁开眼睛那一刹那，杜小芊很快清醒过来，她早已身处敌营，而非她心心念念想留下的地方。
她收拾了自己，大模大样的离开汪家地下办公区域，来到了上面的豪华农户。
空气是清新的，阳光是明媚的，人，却是充满了疑问和复杂的，只不过他们也未曾靠近她，她也不想一一了解。
“杜小姐，首领请你去用早餐。”一个略带柔媚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杜小芊未语，缓缓回身，是昨天在房间里的那个穿紧身皮衣裤的女人，她今天换了一身T恤牛仔裤，整个人比原来清新了许多。
抬眸轻扫来人，终是没问起，她杜小芊现在的姿态必须居高临下，不惧一切，不屑一切，才是锐不可挡的。
然而汪汯并不在地下，反而是地面上的饭厅里，面前有张长桌，上面摆满了各类中式早点。
汪汯做了一下请的手势：“来，过来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都做了点，你在这儿，我们可不能亏待了你。”
杜小芊走过去，随意搬开一把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取了一只包子，撕开了表皮，里面是白菜猪肉馅的，她轻拧了一下眉，随意扔在碗中，拿起快子，夹了一块年糕咬了一口。
年糕香糯柔软不黏牙，咸澹适中，杜小芊吃了两口放下了快子，喝了一口杯中乳白的液体，这不是豆汁，竟是豆浆。
“看来你不爱北方的口味。”汪汯吃着手中的馒头，就着桌上的菜。
杜小芊浅浅地憋了他一眼，说道：“千年来，我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地方的都尝试过，至于喜好，早就麻木了。”
“也是，尝遍了太多的东西，是会麻木的，但是，关键是拥有更多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所以，没有长生，怎么做得到？”汪汯喝了一口水，他杯中的确是水，白开水。
“长生并不完美。”杜小芊轻哼了一声，“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失踪的张不逊尸体，应该在汪汯你们手上吧。”
汪汯大笑了起来：“杜小芊，你果然很聪明，张不逊的尸体的确在我们这里，这对于我们研究长生非常重要。”
“这种长生还是算了吧，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有意义吗？”喝着豆浆，杜小芊有些慵懒地问起。
“只要跟长生有关，我们定不会放手。”汪汯似乎吃好了，拿着手帕擦了擦嘴。
“可惜啊，长生是有弊端的，若不是当时我失去记忆，怎会让你们这么轻而易举地带走张不逊的尸体？”杜小芊说着，靠向了椅背，“我倒好奇了，谁帮你们弄的尸体？”
“哦，是吗？所以这才是你当年离开先祖的原因？”汪汯对此很感兴趣，“你这么多年，经常失忆？”
“是失忆还有沉睡。”有些实话只是令对方更对此感兴趣，而至此拉近距离，以达到最初的目的。
“那这千年你倒是真不容易。”汪汯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不是失忆，你还会出现在那座墓里吗？”
“你觉得我可能被谁束缚吗？”杜小芊垂下眼睑，重又拿起快子吃了一块油饼。
“呵呵，越是难以被束缚的人，越有意思，特别是拥有长生的人。”汪汯说着，饶有兴致地看着杜小芊。
“那次墓中的傀儡师也是你们的人吧？”面上无恙，杜小芊在心中暗忖，原来之前就交手了，今时今日才找到她，看来是早知道她失忆的事。
“只是没想到不言骑那么厉害。”汪汯并不想否认，“不过也让我眼前一亮，你，是个特别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你竟然就是杜小芊。”
“所以说，当时你就想让我来了？”轻扬起唇角，她脸上半点其他的情绪都没有。
“这只能证明，我们的诚意一直在，只是当时你还不算是你吧。”汪汯伸手，往杜小芊的杯中倒了一些豆浆，“喜欢就多喝一些。”
杜小芊不看他，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说：“行了，我吃好了。”
她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汪汯却叫住她。
“杜小芊，你刚才问我，谁帮我们弄来了张不逊的尸体，我想起来了，九门吴家人，吴三省。”汪汯是故意透给她的，杜小芊心知肚明。
“听说这个人跟裘德考也有合作，九门的人本就不简单，你们也好，九门也好，根本都不是清白的地儿，我一个守墓人，凭什么跟盗墓的合作？”她回过身，越是傲然，越是让汪汯看不透。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诚意，杜小芊，有的人贪财，给钱就是了，有的人贪享受，我们可以给他最好的生活物质，而有的人，想要权力，我们也可以让他走上想要的地位，这些都不是难事，只要能合作，这些都好办，而你，看似无欲无求，其实藏得太多了，这样如何能看到我们的诚意？”汪汯站起来，缓缓地走近了杜小芊。
“真正无欲无求的人，就不会来这里了，必竟这里是虎穴，而非无忧谷。”说着，杜小芊把手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无谓。
“那你想要什么？不如坦诚一点。”汪汯摊了一下手，也是在试探杜小芊。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就像你说的，我，并不缺什么，情感上也无欲无求，关键就在于你们能不能拿出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抛出一点点希望，只是在给自己辅路，杜小芊依旧澹澹的说着，又向外走去，“我去睡个回笼觉，你要是有新的东西觉得我会感兴趣，再来找我。”
“等一下。”汪汯不死心地问了句，“杜小芊你听过玉隐咒吗？”
杜小芊在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很明白汪汯提到玉隐咒的意义何在，这根本也跟她无关不是吗？
“不知道，我千年过来，谁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的？”杜小芊回头瞥了一眼汪汯，“你没有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事，就先别说了，就这样吧。”她说着，径直出了饭厅的门，汪汯并没有再说什么。
杜小芊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她何尝不知道，汪汯还在犹豫，只要她越是事事不感兴趣，汪汯定然会找到最基本的点，如今从诚意转到她想要什么，她关心什么，自然而然会转向一个新的方向。
回到房间里，杜小芊坐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有时候赌一件事，就等于赌一条命，结果都是一拍两散，只不过她只是利用暂时汪家对她的感兴趣，去知道目前自己所处何地。
千年来，她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哪怕是在失忆的时候，只是现在，时间一分一秒，一刻一时地过去，她越发担心解雨臣会做什么。
他是不会当没事发生的，别的不怕，只怕他又设局救人，反倒中了汪家的局，她是真的该不告诉他吗？想到这里，她第一次有些后悔，想念，愈发地蔓延上心头。
平稳无事地过了三天，汪汯忽然又派人请了她去。
龙潭虎穴，来了就必须一一应付，
而这一次，并没有请杜小芊去那间首领办公室，反而是带她路过了一间房间。
那间房间从外面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门上有个小窗，带杜小芊过去的那个人，打开了那扇小窗，示意杜小芊往里看。
杜小芊带着些许疑虑，透过小窗看进去。
房间里的安排其实跟她所在的那间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所有的东西换了个方向，也没有窗，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
里面有张高低床，下铺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抱着自己的腿坐在那里。
女孩子一头俏丽的短发，眼睛不大，整体很秀气，人瘦瘦的，看起来个子应该不高，手没捆，脚却被捆着，双手握拳撑着脸颊，一言不发，不吵不闹。
难道这就是张日山提过的那个跟玉隐咒有关的小姑娘？
但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张日山和汪汯都会想到她？
满心疑问的杜小芊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澹澹地说：“她是谁？”
“首领说，杜小姐一定会感兴趣的，如果杜小姐感兴趣，首领在办公室等你，如果不感兴趣，可以回去休息。”引她来的人看起来毕恭毕敬的，杜小芊在心里冷冷地骂了一句。
汪汯知道她一定会去，早就满盘打算好了，杜小芊知道，这一次是给自己希望，也是给汪汯开了一条路。
汪家从来都奔着对着寻找长生有利的方向而走，从来不做对此无关的事，这就意味着在汪家眼里玉隐咒绝对跟长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中，只是他们无法得到最确切的消息。
而这个女孩子一定是关键问题所在，只是跟她杜小芊有什么关系，才是汪汯找她的关键。
杜小芊不禁犹豫起来，这一步走过去，是交心还是交易？
世上太多的出乎意料，世上太多的身不由己，再无所谓的人，终是有记挂的事。
望着前方的通往首领办公室的那条昏暗的走廊，杜小芊拧紧了眉，终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