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密谈
走出总督署，张文光扭头看向跟在他身后失魂落魄的萧县县令孙乃学，好声道：“孙大人，这段时日你和你的随从就一直待在本宪府上吧，不要随意走动，本宪会专人好好照顾你们的。”
孙乃学心里哇凉哇凉的，这是要变相囚禁他们啊！
想到此孙乃学点头道：“就依张兵宪之言，哦，对了，和我一起逃出来萧县的还有徐州永安城的人，也不知道他将萧县之难呈报给陈副总兵没有，还劳烦张兵宪多多派人打听一番。”
张文光听闻心里瞬间一慌：“你们逃出来的还有一伙人奔徐州去了？”
看到孙乃学点头，张文光暗道坏了，急忙拔足转身回到总督署，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史督臣。张文光千怕万怕就怕陈诺这个搅屎棍掺和进来，此人跋扈嚣张，杀伐肃烈，这萧县也算是在他的治下，听闻消息后此人很是可能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张文光是淮扬兵备，萧县不在他治辖之下，其实依照他内心的想法，萧县百姓遇难已成既定事实，为了百姓们不值当问责金声桓，出兵镇压其部卒，如此以来损失的是官军的实力，得不偿失。现在淮扬境内各地官军都不成气候，眼看那徐州陈诺日益壮大，现下金声桓来了，正要利用其部制衡打压那陈诺的势力。
那金声桓作为一支客军人生地不熟，毫无根基，所需粮饷军械好不得靠他们，只要好好利用萧县之事作为挟制的把柄，对金声桓恩威并用，保管那金声桓乖乖听他们的话，招揽其部下为淮扬官府所用。
当然了，这些想法都是张文光心中所想，并不敢对他人和盘托出，特别是史可法。
相比张文光存有私心，史可法为官节秉清刚，爱护百姓，金声桓肆意屠杀百姓已经为其所恶，现在的史可法真是恨不得立马就将那金声桓捉拿了，让他伏法认诛。
没想到徐州陈诺也知道了萧县之事，听闻张文光的禀报，史可法也是吃了一惊，顿感此事的棘手。陈诺的性格行事作风，史可法也是熟悉，陈诺此人行事跋扈无端，对朝廷法度狂悖违逆，但是于公义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就凭陈诺在永安城的所作所为，史可法相信他心中还有大明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陈诺手段杀伐血腥，尤其是对残害百姓的流寇兵痞，一概不手软。
万一闹出了官军火并，那他史可法这个巡抚淮扬的漕运总督罪责就大了。
姚康当场给出了建议，现在徐州没了兵备管理军务，很是混乱，他建议史可法率领督标营立刻前往徐州，以整顿徐淮兵道军务之名进驻徐州。
有史可法这个朝廷大员坐镇徐州，就可以从中斡旋安抚那陈诺和金声桓，那二人定然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史可法采纳了姚康的建议，当即点起督标营兵马，直接北上直奔徐州。
……
徐州方面，陈诺本是有意亲自前往淮安府与史可法商讨，没想到史可法竟然主动北上徐州，对于这位总督大人，还有迎接规格和招待还是不能少的。
两天之后，陈诺协同徐州文武众官员迎接史可法，一套繁文缛节之后，史可法急召陈诺密谈。
徐州州衙后堂，房间之内只有史可法和陈诺两人，史可法端坐正首拿着徐州军务公文看，而陈诺在侧首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喝着凉茶。
只是二人似乎都心不在焉，有着心事，自从徐州几大家的事情，原本关系还算良好的双方算是彻底破裂，二人再见有着一些尴尬。
终于，史可法放下公文，陈诺连忙站起恭敬道：“史督。”
史可法眼神复杂看着陈诺，有着惋惜和痛心，他温言道：“陈副总兵，本督且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陈诺回答：“史督所问，职部定当知无不言，不敢有所隐瞒。”
“那好，本督问你，萧县之事你可曾知晓？”
陈诺似有心里准备，面容不变回答：“回督臣，萧县发生之事职部已全部知晓。”
史可法意味深长道：“徐州镇总兵官金声桓刚到任就犯下这等重罪，你认为该当如何？”
陈诺神情冷冽，斩钉截铁回道：“金声桓该死，当千刀万剐。”
说完陈诺轰然单膝跪地请战，语气愤慨道：“督臣，末将率所部兵马为主力，出兵镇压金声桓部。”
史可法听着胸腔起伏，张嘴就要答应还是按捺住了，他叹息道：“本督何不痛恨那金声桓贼子，可他是圣上钦封的总兵，朝廷镇守一方的大将，本督对金声桓只有参奏，战事节制指挥之权，并无擅自夺职问罪之权呐。”
“此事本督已经飞马秘奏朝廷，相信朝廷定能做出公允的决断的，且等消息吧。”
陈诺心头听着恼火不已，他自己都甘愿做他史可法手中的一把刀子了，这史可法还在犹犹豫豫，没有做大事的决断魄力。
陈诺不甘，紧逼问道：“督臣，职部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万一朝廷对那金声桓不予处罚或者从轻处罚呢？督臣该如何自处？萧县那么多的可怜被残害百姓们又有谁人替他们主持公道报仇？”
“这……”
史可法不知如何作答，国势危难，糜烂至此，皆因政令不同，制度不明，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赏罚不能分明。朝廷能不能对金声桓做出公允的处置，史可法不敢做出保证。
史可法神情落寞，他低沉声音道：“本督定会向朝廷尽力争取，决不会让贼子逍遥法外的。”
“在朝廷的旨意未到之前，本督还望陈将军不要擅自轻举妄动，对金声桓及其部将暂时安抚为上。”
陈诺痛快回道：“督臣之意莫敢不从，只是朝廷的旨意下来后，倘若得不到想要的公正，那就莫怪职部凭借心中意气行事了。”
看着陈诺潇洒离去的背影，恣意张狂，史可法一阵恍惚，在这个暮气沉沉的大明官场内，陈诺的出现真的是特殊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