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巨响，让熊中立马进入了警戒模式。
“噌！”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公孙朝？！你还好吗？！”
他又大喝了一声，试图以此给自己壮壮胆。
“哐当——！”门又一次发出了巨响。
熊中谨慎地后退了几步，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嘎吱——”
门被打开了，露出了公孙朝略显凝重的脸。
熊中本想给他一拳，报复一下刚刚吓唬他的事情，但是看到公孙朝不太妙的脸色，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怎么了？”熊中皱了皱眉头。
“有点怪异，唔……”公孙朝让开了身子，“您自己看看吧。”
两人走进了院落，里面的景象，只能用血腥和惨烈来形容。
是的，惨烈。
地上没有一具尸体，却处处都是血迹，有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些零星的碎肉。
院落内和墙垣上一样，摆放了数不清的，用竹竿削成的长矛，又尖又长，形成了一个看着就感觉很复杂的阵式。
竹矛的矛尖上，都是红到发黑的，略微有些干硬的血迹，以及挂着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破布片和碎肉。
公孙朝和熊中小心翼翼地走进这座院落，谨慎地避开那些长矛和血迹，往内院走去，里面则更为凌乱和残破不堪。
“山匪？”公孙朝问道。
“不……应该不会是山匪。”熊中解释道，“山匪是为了粮食、财物和女人，而不是像现在这种……似乎是为了杀而杀。也许是大型野兽，又或者……是某个残忍的将军把他的新军带过来‘开刃’。”
“开刃？！只是为了让他们见血吗？”公孙朝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他们杀完人的尸体又去哪里了？”
熊中翻了个白眼：“尸体在哪？我也想知道啊。就算是全吃了，也不可能连骨肉都没了吧。找找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什么。”
熊中说完，就开始埋头找地上的破烂零碎了。
紧接着，公孙朝就在掉落在地上的木头碎渣里，找到了一块牌匾，上面用楚文写着“常春医舍”四个字。
“公子，这里就是常春医舍了。”
“嗯，我看到了。”熊中点点头，一边走着一边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毒圣姜林圣，只有找到他，我们才——啊！”
“噗通！”
熊中脚下的地板突然断裂，然后整个人翻下了地板。
荆楚之地湿气极重大，所以人们居住的卧室和客室都会做高出半米的地板，让下面悬空。
“公子？！”公孙朝看到熊中翻滚下地板，立马就跑了过去，“您没事吧。”
熊中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还好，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呃，可能有些大问题。”
熊中说完，就指向了地板下面。
公孙朝定睛看去，发现地板下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
的尸体，扭曲着，挤在一起。
“公……公子？”公孙朝的语气有些颤颤巍巍的，显然他也没见过这种景象。
“去，报官！”熊中当机立断道。
“啊？我们这两人去报官？”
“没关系的，雩娄邑这种小地方不会有人认出我的，至于你么……坦白说在贵族圈子里也不是很有名吧？”
“好的吧。”公孙朝耸耸肩，立刻骑上马前去雩娄邑的治所。
常春医舍在雩娄邑的一个角上，远离城中心，但是也不算太远，就隔了几条街。
雩娄邑的城墙只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是一些高门大院自己的围墙，相当于借助一些贵族，来帮助防御一部分城邑，能够免去相当一部分的修缮费用，在贵族圈里，堪称“抠门小能手”。
公孙朝和熊中找到的常春医舍的“门”，则是它面向树林的“后门”。
公孙朝很快就叫来了治所的邑卫。
留守治所的官员一听是常春医舍的命案，便异常迅速地派出了邑卫。
这些邑卫没有什么战场经验，只能充当类似于“城管”、“巡警”一类的角色，勉强维持社会治安。
两队邑卫很快就在地板地下，柜子里找出了大量的扭曲抱在一起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是医女，有的是医师，有的是普通的平民。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呈现出又黑又紫的颜色，在脸上还有黑色的血管暴起，看起来异常狰狞。
“这位郢都来的贵族大人，请问您不远万里来到雩娄邑，是为了什么呢？”一位百夫长对公孙朝恭敬地问道，“当然了，这只是例行询问，请您不要介意。”
“我听说雩娄邑常春医舍的毒圣姜林圣技术高超，所以想请他替我弟弟诊脉。”说着，公孙朝就看了一眼正在闲逛查看尸体的熊中。
百夫长也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熊中。
“他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其实这里不太正常。”公孙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看了一眼熊中。
熊中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有些奇怪地歪了歪自己的脖子。
百夫长尴尬地收回眼神，有些感慨地说道：“那您还真是不容易啊，像你们这样，关系这么好兄弟可不多见了。”
“没什么，都习惯了。”公孙朝眨了眨眼睛，拿出自己的玉印说道，“我弟弟这个状态总是丢三落四的，所以随身玉印也没有佩戴，请您见谅。”
“理解理解。”百夫长点点头，看了一眼玉印上的荆棘花纹和“郢都”二字，便收回了视线，然后又问道，“那您抵达这里的时候，有看见其他奇怪的人吗？”
“非常遗憾，我们只看到了尸体，没有见到活人。”公孙朝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凝重。
这么多的尸体，就算是心肠再怎么刚硬的军人也会感受到不适。
这时，一个邑卫小跑过来汇报道：“百夫长大人，已经找到了所有在柜子里和地板下的尸体，一共是191具。”
“将尸体放到车子上，运到治所吧。”
“喏！”
百夫长和公孙朝微微行礼道别。
公孙朝走到熊中旁边，熊中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没有他的尸体。”
“什么？”
“没有毒圣姜林圣的尸体，他绝对还活着！”
………………………………
雩娄邑，邑长大人的府衙，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欢快的熊掌宴，而宴请对象，则是他治下的一些官员。
这些官员多是雩娄邑的贵族，整个雩娄邑的运转，以及财政军费开支，全部都离不开他们。
宴会的主菜自然就是人间美味，熊掌了，而其他的配菜，狼肉、猪肉、狗肉、鸡肉之类的，也是准备了不少，一群官员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唱唱歌，当真是好不快活。
他们姿态狂放，举止癫狂，有得已经喝高了袒胸露乳，光着身体打赤膊，有着一边喝酒一边把肉扔出了窗外。
一个防守门口的士兵看到滚落在地上的肉，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楚国底层人民一年到头，可能就只有在举国祭祀的时候，才能尝到那么些油味，至于肉，则全要看贵族大人的赏赐了。
士兵情况还好一些，但是也只是一年能吃两次肉的程度罢了。
“大人——！”一个官员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府衙，大声喊道，“大人——！不好了！”
他选择性地无视了邑长大人那种已经开始发黑的脸，直接跪在了宴会的门口，低下头，大声喊道：“大人！常春医舍里出现了大量的尸体！现在已经搬到在治所的院子里了！”
“什么？！”肥猪邑长屈恬吓得把杯子一扔，立马跑出了宴会，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对众官员说道，“快！随我去治所！”
常春医舍可是雩娄邑的“特产”，无论被发现的尸体是属于医者，还是患者的，都会对雩娄邑产生巨大的影响。
如果雩娄邑这么个小地方再出什么岔子的话，他的贵族生涯，可能就要在高墙大院里度过一生了。
屈恬带着众官员们慌慌张张地赶到了治所。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屈恬喘着气，看着治所的地上放置着一个个用草席卷起来的东西问道，“这些都是尸体吗？”
百夫长回答道：“这些都是在常春医舍里发现的尸体，一共是一百九十一具。”
“竟然有这么多？！”屈恬吓得脸都白了。
雩娄邑一共也就只有一千户人家，现在一下子出现了近两百具尸体，他怎么能不惊恐？
“凶手找到了吗？”屈恬连忙问道。
“确实有一个可疑之人。”百夫长回答道，“这几天有个一直在常春医舍里的闲人，他叫王晟，是城北王猎户的儿子，平时成天黏在医女姜玉的后面，应该是在追求对方。”
屈恬小眼睛直接眯到消失不见，然后说道：“王晟和姜玉我有点印象，但是这也不至于成为杀人的动机啊。”
百夫长解释道：“前段时间，毒圣姜林圣回到了医舍，王晟便从医舍离开了。而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又看到他进了医舍。所以下官推测，很有可能是在追求医女姜玉的时候，遭到了毒圣大人的反对，这才因爱生恨，寻找机会，出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