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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兑为泽,唯杀无名(6)

戎胥牟出了村邑,便向南逃,谁知没跑多久,便一头撞见了迎面仓皇而来的未羊与魔诛女,身后还追着大批吕国兵卒,两人狼狈地闪避着箭矢。

三人相见,一阵无奈,申越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但三人看来也要赔上性命。

未羊强撑着被血水浸透的全身,早失去了七成搏杀突围之力,除了跑,别无它法。仲牟甚至已听到身后与两侧都有众多高手飞速迫近。

三人俨然成了瓮中之鳖,东杀西挡,不断受伤,好似困兽犹斗。

戎胥牟本已被申越踢碎右肩,如今整个右臂也多处断折,只凭左手刀勉力支撑。

三刺客均是强弩之末,被申吕高手逼向了吕师的数百兵卒,只见漫天箭雨,令人心生绝望。

千钧一发之时,忽有赤影腾挪如霞光一片,将满天之箭吞食一净。

一道凶煞身形,一头赤色狂发,一把血饮长刀,来人正是六年未见的凶人刺客。

“血杀!”未羊抑制不住眼中绝处逢生的惊喜。

“跟我杀出去!”血杀扫了一眼如今长大成人的戎胥牟,便当先掠向敌人的薄弱之处。

四周聚来的高手过百,兵卒近千。仲牟以为就算是凶人,以不到罡身之力,想以一敌众,带着他们三个伤者突围,只怕很艰难。

谁知当血杀临近十余铜骨时,双目陡然圆瞪,刀疾无影,身后紧跟的三人心头升起一股恨意,而对面的高手们只觉来人恨意滔天,眼中忽现一道血瀑,化成巨刀,避无可避,红光掠过,留下无数喋血的尸身。

铜骨巅峰,刀意小成。

吕国高手纷纷胆寒,一瞬间便被杀开了缺口。

……

黎国一带,太行山中,奇峰突兀,怪石嶙峋。高崖峭壁百丈,岩裂层层如切。岩壁上有悬空的大洞,高阔深邃。

山中七峰的血杀峰便隐藏在此间。

戎胥牟三人为血杀所救,被直接带回这里养伤。因为七峰就好比母窟的分身,能够自由节制峰座之下的血面与无名众,而他们显然已被血杀从母窟要到了自己的座峰之下。

死里逃生的三人,先服了心蛊的解药,本该分头养伤。但骨头重伤的他们,是修炼铜骨的最佳时机,遂各自面见血杀,领取在攸国、鄂国、吕国三次刺杀中的奖赏。

“体魄不错,我看皮肉之伤都好了,比未羊还快了不少,难道是你家的血脉?凭这次的奖赏,你应该能晋升铜骨境了吧,我也算没看走眼。”依旧是当年那副怪异的口音。

戎胥牟一路上都按耐着自己沸腾的杀意,对于血杀此人,他心中无比复杂。若非当年血杀救了自己和豹子,两兄弟早就葬身狼群之口,但同样他也杀了不少自己的族人。尤其是爹娘大哥生死未知,他当年虽称自己没来得及杀,但谁知真假,至少被他重伤是在所难免,非他所杀却因他而死,血账依然要算在他头上。何况豹子也最终没能活过死炼,心头又怎能不恨。

“你不怕我成为铜骨境,会杀你。”

血杀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只是不屑罢了。

“等你到大成的时候,只要我还没能进入罡身,便来杀杀看,若是我进了罡身,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活着不易,不要轻易送死。还有,山中人从来不禁同阶相杀,甚至越阶杀人,我们山中人本就是象养蛊一样,你不是也经历了瘟杀的蛊炼吗。你杀了我,你就是新的七杀。现在说这个太早,不要废话了,去看看,要换些甚么?”

山中人有十等刺杀之功。从罡身,到铜骨四等,到甲肉四等,再到武功弱如幼童的末等,共十等,对应着甲乙丙丁等十天干。每一等又以刺杀中的贡献多少分为上、中、下。六成贡献以上为上,两成贡献以下为下。

他先在血杀的心腹血面那里查看自己的刺杀记册。

四鬼封残:

羡王九祀,春四月,合杀攸国大妃兰,丁中。

羡王九祀,春六月,合杀鄂国大君子夏,丁下。

羡王九祀,春十一月,合杀吕国申子越,乙上。

虽无人为他们这些无名众解释其中的评定,但他知道山中人在这方面还算公平,不像世俗那般,无人敢贪墨他人功劳。

攸国的大妃,虽不懂武功,但护卫都有铜骨小成,因此被定为了丁等。他因献策和劫掳小君子,被评作四成之功,记为丁中。

申越,因刺杀难度超出原本的任务,按实际的铜骨巅峰,定为乙等。虽是被旁人所杀,甚至连尸身都被带走,但任务仍会算在他们头上。他不但出谋划策,而且亲自伪装,甚至在情势突变后,更是将对方引入旁人的埋伏,被评作八成之功,定为乙上。

他仔细看过血面递给他的功兑典册,为了尽快晋升铜骨境,增强自己的保命之力,心中大致有了想法。

先将《伏兽杀刀》在晋升铜骨境时秘传的兽骨兽血与药草一一兑换,甚至还有众所周知的炼骨所需石矿,如铜、灰石等。秘传中的兽血兽骨不再有九桩之分,但对兽禽本身的体魄与血脉都有一定的要求,若是单靠自己搜寻,要耗费大量时光。但对山中人却不是难事。母窟只需,在各地调取,甚至以内部任务来悬赏猎杀。

血面将他的兑换所需当场记录成册,之后他便凭册随时向座峰或母窟领取,“还有甚么需要的?”

“我想以血杀峰的名义给各地的桩脚发布寻人的任务,不知可不可以?”

山中人的巢穴虽只有母窟,七峰,子窟,但各地都有暗桩,多是一名血面坐镇,被称作桩脚,负责长期刺探各地的消息谍信,更司职接取世俗的刺杀任务。

血面做不了主,征询地望向血杀大人。

“可以!无谓的浪费!”血杀心知他要寻甚么人,冷哼一声。

“最后嘛,我想换你的刀意修炼诀窍!”

自己在死炼中曾使出了悲意,但随着伤悲的深藏,就再难用出。在吕国,他看到血杀刀意中那股恨意,正是“熊拍恨”所需,而自己最不缺的也是恨意。他改创的《杀兽十刀》,如果说如今最有可能练成刀意的,就是‘熊拍恨’与‘猱翻思’两刀。

“你想学我的刀意,就要先学我的刀。”

“好!就先学刀!”

“我这刀,叫血刀,是魔刀。仇人之血,亲人之血,一族之血,一国之血,该死者之血,无辜者之血……你可想好了,若你内心不能为魔,必遭血刀反噬!”

“我早就是魔了!”

“魔?你可差远了,若有一天就算你那妹妹成为你要杀之人,你也能毫不犹豫一刀砍下去……我可是听未羊说过你与猃狁那孩子的事,其实我的刀不适合你,你还要换吗?”

“换!”

若不能活着,根本不会有见到亲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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