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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灯火(五)

当精力被集中于一件事上,时间的流逝便会显得十分迅速。莫约三周过去,渐强的秋风卷去了枫树上的残叶,光秃的枝桠更叫人感到萧瑟。一位女子端坐在病床上,眼角的皱纹是时光刻下了痕迹,但并不影响她看起来十分精神。现在她正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没消息呢……”女子喃喃到,话音未散,门外楼道尽头却响起一阵十分熟悉的脚步声。和他父亲那稳重沉闷的脚步声比起来,这脚步声显得更有活力。女子眼角挂起了笑意,俩父子的步频倒是十分相似。

来者匆匆走到房前,病房门推开之后是一张面色激动的少年的脸。他像是很想大声把话说出来,但还是很理智地克制了自己。放低声音说到,“妈,我来看你了。”

——母亲一向听觉灵敏,为了避免吵闹,一家人和她说话时总是下意识的放低声音。

“嗯。”江偊的母亲拍了拍自己病床的一侧,“坐过来。别跑那么急,怎么还跑出那么多汗来了呢?”外套下边还穿着练功服的江偊笑了笑,挠头说到,“哈哈,刚把动作和数据项目比完我就跑过来了。”

“我说怪不得呢,一家人连个消息都没有发过来,我还以为你们都把我忘了。”江母擦一擦这小子头上的汗,“你爸呢?”

“我比赛完说想来看望你,爸就让我来了,他说要去买菜来着。”江偊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躲开母亲帮自己擦汗的手。坐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到,“妈,你怎么不问问比赛成绩啊?”

江母撇嘴到,“那你肯定会说给我听的咯,我问什么呢?你跑那么快,连消息都忘记发了,我猜都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现在反倒是江偊尴尬得不好开口了:这是自己母亲在拿自己寻开心了。但他身上终归还是有那么一两样跟年纪相符合的特质,例如,藏不住好事。“动作基本拿了满分,数据也打出比平时高的记录了——基本是能想到最好的情况。”

看着儿子满脸笑容的样子,江母嘴角不由得漾出一丝微笑。像是牵动了某些回忆,她不由得说到:

“……你上次笑得那么开心还是好久以前了,偊。你能那么开心,对我来说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好像也没有那么久吧?”听出母亲话语里一些淡淡的悲伤,江偊没再继续说话,只是静下来等母亲开口。“你还记得你最开始的梦想是什么吗?”听到这个问题,江偊只能从陈旧的记忆里寻找答案。“是不是当律师?”江偊试探地回答到,母亲摇了摇头。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你第一次说想做什么事情,是说你以后要当警察。”

这个答案是江偊没能想到的,毕竟江家有一些很特殊的“独有情况”。“可是警局的人不是总来找爷爷帮忙吗?”江偊的爷爷自开设武馆已经见过太多诡异之事,也积攒下不少毒辣眼光和奇特人脉。每当地方上有什么问题不便解决,便会有各行各业的人寻求他的帮助,其中就包括不少警察。

要说小孩子想当警察,其实大多是羡慕警察那种光辉伟岸的帅气模样。而江偊从小见到的警察出现在家里都是请人帮忙的毕恭毕敬的模样:要么是出现了不听劝解的小流氓或者麻烦分子,请您这名声在外的老人家搭两句腔;要么是城外河水里目击到一具浮尸,今天新人们当班,请您出山镇镇场子,也传授些从外观判断尸体的经验;要么是老城的张家和李家因为垃圾放的位置不合理了吵起来报警,我们说的不听请您帮忙说两句……来的理由是千奇百怪,长此以往很难叫人对这个职业产生“帅气”的映像。

当时来的人里还有不少和江家小兄妹认识,现在还在岗的也有不少基本都脸熟,这似乎也间接导致了江偊对那个很严肃的地方并没有和平常人一样的敬畏感:毕竟除了几处不能去的地方,警局上下基本都是他的好叔叔们带他玩过的。江偊实在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在我身边”的职业产生憧憬。

“虽然他们在你面前是很普通的模样,但你还是很憧憬这个职业的。”江母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因为你爸爸跟你说,他们抓坏人。”

小江偊问,那如果有人欺负咱们,也是警察抓吗?

是啊。母亲晃动着女儿的摇篮回答到,但儿子似乎对这个答案很疑惑。

“可明明是爸爸比较能打,要是有坏人,让爸爸去抓不是更快吗。”

——他从小就是一个十分跳脱的人。

但这些奇怪的想法和疑惑并不妨碍他对这个“抓坏人”的职业产生朴素的好感。自那之后,爷爷开着玩笑对他说“要想抓坏人可得跑的快一些”,他便开始十分忘我的在老城里换着法子的撒欢,想要跑得快一些。妹妹开始能跑动了,便带着妹妹一同奔跑——直到那一天。

在逐渐沉寂的老城里玩累了,提早回家的两兄妹见到了第一批收款的人。

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江母心中不由得出现一丝酸楚。“你太懂事了,懂事的也很早。”

“妈希望你不要因为懂事受那么多委屈才好。”

在那之后江偊想做律师不是没有原因的,但他的精力和情感并不允许。小堇随妈,生下来身体就不算太好,江偊又相对早熟,早早意识到了照顾妹妹的职责——可以说他童年的剩余全部被家人填满,而到了上学的年纪,更没有培养其他爱好的时间了。

而如今一个所有时间都已经奉献给了家庭的孩子,还是为了家人,决心选择要继承他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热爱的武馆。虽然江偊确实能拿出成绩,但身为人母,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她自觉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却不知该怎么补偿。

“我跟你爸都太笨了,希望你和小堇能原谅我们。”

面对突然抱住自己的母亲,江偊一时间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愣神间,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偊翻开了短信。“小堇说她坐车快到了,不知道病房是哪间……咦,她干什么要坐车?”

“那你下去接她吧。”江母偷偷把眼泪抹干净,顺手递给儿子一件看起来过于厚实的外套,“外边风大,你把这个穿上。”江偊一看这厚度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父亲乱操心怕在医院的母亲冷到,拿了那么件反季节的衣服,现在轮到自己披着了——没办法,毕竟是妈觉得你冷,江偊只得穿上厚重棉衣,推门离开了病房。

——

站在秋风中,江偊望着医院大门对面的车站。新成立的市医院本身建在城市的主干道上,又碰上学生放学过后上班族下班的晚高峰,此刻车流十分密集。江堇今天一反常态地坐车出行有些奇怪:要说市医院那么明显一个地方应该认路才对,她那么容易晕车的人怎么会愿意坐车呢?

刚要过马路,江偊从那辆停在站台边的巴士里见到了正在下车的妹妹。怪不得她要坐车呢:左手抱着康乃馨,右手抱着满天星,看来是光顾了一下她学校门口的花店。要是抱着这些花从她中学那里走过来,在这秋风中怕是已经一片花瓣也不剩了。

下车的江堇一步三晃,显然是还没从晕车状态里缓过味来。站了一阵,她看见了医院门口的江偊,看样子是笑了出来,毕竟衣服反季确实有些滑稽。看红路灯将要转换,江偊便也不打算去车站迎接,只等江堇走过来就好了。

人行道绿灯亮起,江堇抱着花朝这边一路小跑过来。就是这时,医院门口两人的争吵声引得江偊侧目一看,瞳孔霎时收缩!

二人吵得愈发凶狠,几乎是要不顾旁人劝阻动起手来,上了机动车道——而这突然出现的行人显然吓到了司机,本该减速的前夕——

连喊叫都来不及。

世界翻转了几圈,胸腔之中的气体突然挤出的痛苦只有一瞬。除了刺耳的蜂鸣声一时间听不见其他响动。花瓣飘落,染血的眼角带来的红色视野中秋天的斜阳和花雨美的叫人窒息。

江偊被脸上传来的热气唤回了意识,怀中有什么东西止不住地颤抖。往怀里一看,是无声泛出泪花,马上便泪如雨下的小堇。

对了,江偊想起来,自己是跳出去抱住了小堇,看来是赶上了。

“哥……”

满是哭腔和颤抖的声音从一怀花瓣的江堇口中传出。蠢丫头怕的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江偊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但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没事,就是感觉……

有点累……

黑暗在无声中降临。

——

像是一个很长的梦,等江偊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难受。呼吸貌似有些困难……是什么东西在吵?

这不是我的房间。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不时有莫名的语音在江偊耳畔环绕。余光瞄到床头那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显示屏,我大概是在医院。

有人在走廊里说话。

“麻醉药马上就要过去了,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不要担心,手术很成功,虽说是重症监护室,但性命绝对没有危险的。

“多亏了那件衣服吸收了一部分冲击力,再加上司机也紧急制动,情况没有变得更严重……

“虽说术后恢复肯定能让他正常生活不受到影响,但还有两处伤势比较麻烦。先说比较轻的吧,在冲击中他的脑袋的一部分似乎也受了冲击,所幸能够发现的创伤只是擦破了些皮而已,磁共振的片子也现实正常。可比较是头部受到冲击,谁也保不准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而受伤最严重的,是受到的直接冲击的左肩。冲击的角度造成的影响很大,况且是那么大的力量,直白来说就是他的左肩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动了,需要静养才行。那么重的伤就算康复了,恐怕后遗症也会……

“江师傅您是武师吧?那令郎……啊,果然是师承您的衣钵。这,虽然十分残忍……

“但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我得说,他不能再打拳了。”

……

长久的沉默。

是吗。

……江偊攥紧了右拳。

刚才还没发现,原来江堇正趴在自己右手边,这一用力,睡过去的女孩爬了起来。

“哥!你醒了!”江堇抬脸望朝江偊,脸上贴着两块纱布,泪痕还留在眼角。看着江偊虚弱的脸,声音哽咽起来,“哥……”

江偊抬起还能动的右手,用套着测试仪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妹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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