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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画饼

眼见流光城的大批士卒到来,那些难民都是眼露恐惧之意,纷纷退让。

尤其是祝听涛出场后,知道其身份的难民们心中更加惊恐,布施棚子前的队伍一下散乱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情况,祝听涛不由得叹了口气,暗运神念元力,对眼前的难民大声道:“大家不必惊慌,老夫只是来看看而已,并无恶意。”

祝听涛的声音在元力的加持下清晰的响彻全场,而声音中所蕴含的神念则将难民心中的恐惧之意抚平下去。

在祝听涛的安抚下,难民们逐渐冷静了下来。祝听涛轻轻一摆手,身边的士卒立刻上前协助齐念的人维持秩序,场面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祝听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向布施的棚子。齐念早已察觉到了外面的情况,赶忙走出棚子,上前躬身施礼道:“草民齐念,见过城主大人。”

“哦,你便是此次布施之人?唤何姓名?”

眼见齐念如此年轻,而且穿着也不像有钱人,还亲自下场帮忙,这让祝听涛有些意外。

齐念恭敬答道:“城主大人误会了,草民名唤齐念,并非布施之人,只是受人所托,负责执行而已,真正布施的人乃是草民的恩公。”

祝听涛闻言不由得来了兴趣,问道:“你的恩公?你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齐念答道:“实不相瞒,草民原本也是一个流落至此的难民。前几日幸得恩公搭救,这才入了城。而恩公见城外难民处境困苦,于心不忍,便托草民在此布施。”

“竟是如此。”祝听涛这才明白了事情经过,捋须点头道:“那你可知你恩公为何不亲自露面,而是托你来办此事?”

齐念立刻想起了青宣之前的嘱托,答道:“恩公说他不喜欢抛头露面。”

“呃?”

听到齐念的回答,祝听涛等人都是面露愕然之色,随之祝听涛感叹道:“看来你的恩公是个真善人啊,并不是贪图那些虚名才布施的,而是真心为了这些难民。”

祝观云和莫冬心闻言也是点点头,心中赞同祝听涛的说法。

流光城虽然富足,鲜少发生大灾。但是这赈灾布施之事,他们也听过不少。而那些布施者在布施之时,大多都会在救济地点立幡竖旗,在上面写上自家名号,恨不得让所有难民都记住他们。

当然,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赚取名声之嫌。

像青宣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当真少见。

杜听涛扫了一眼锅中的米粥和棚中的咸菜馒头,又是一阵点头,对齐念也露出了赞赏之意,笑道:“你虽是受人之托,但却如此尽心尽力,也是难能可贵,不知你打算布施几日?身上银钱可够用?”

齐念如实答道:“恩公之前给了草民五千银两,让草民在此不分昼夜,布施三日。根据城中现今的物价,草民盘算了一下,这五千银两应付这些时日已是绰绰有余。”

“什么?他居然一下给了你五千两?”

祝听涛等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心中暗暗惊叹起来。

做为一城之主,祝听涛可太知道这五千两的意义了。虽然他是修道之人,不怎么需要银钱。但是他不需要,不代表他的手下,他的子民不需要。

五千两,在祝听涛眼中绝对是一笔巨款!

祝听涛不禁惊叹这齐念的恩公实在是太大气了,又对于齐念的正直和诚实十分钦佩,口中赞道:“你们两位都是少有的品行高洁之士啊。”

“阿嚏!”

城中客栈,正趴在床上看漫画的青宣忽然打了个喷嚏,然后一脸不爽和奇怪看向了城门方向:“本公子来到这流光城后也没招谁招谁啊,是谁在骂本公子?”

“难道是齐念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疑惑之下,青宣腾身一跃,飘出了房门。

城门这边,祝听涛感慨完之后,对青宣是更加好奇起来,问道:“不知你这恩公叫何姓名?可否告知老夫?”

齐念顿时面露难色,苦笑道:“城主大人十分抱歉,恩公说过,不想透露姓名。”

“这......”

祝听涛等人又是一阵意外,心中有些小小的郁闷。

看来这货是打算无名好人当到底,真的不图半点名利啊!

不过既然齐念说不方便透露,祝听涛也就不再追问了。反正据齐念所言,他的恩公前几日才来这里,想必此时就在城中,到时候一查便知。

祝听涛笑道:“不管如何,你都有心了。老夫感你所为,特地来送赠与你一些钱财,以略表心意。”

“即便你身上银钱够用,也千万不要推辞,因为这是老夫出于对这万千难民的愧疚,所做出的一点力所能及的补偿。”

说着,祝听涛手指上的戒指光芒一闪,几张银票出现在手中,递向了齐念。

齐念见状一愣,然后一下反应了过来,立刻收下银票,躬身拱手,高声致谢道:“城主大人慈心仁厚,关爱百姓,实为流光城之楷模!”

“呵呵呵~~~,老夫身为一城之主,子民父母,这些事情自然是应该做的。”

祝听涛捋须微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看着齐念眼底闪过一道满意之色。

而齐念弯着腰,低着头,脸上略显无奈之色。

他以前身为长夜道的内务管事,平日迎来送往,惯会看人脸色,祝听涛此来的真正之意他岂会看不出来?

祝听涛此来名为慰问视察,实则不过是做场秀而已。这些难民近日来对流光城渐生怨愤之意,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身为城主的祝听涛出来表态,安抚他们的情绪。

齐念在此布施就是个好机会,祝听涛就借此露面,让那些难民知道,其实流光城仍然关心着他们的。

为了达到“演出”的最好效果,齐念自然知道该怎么配合。

齐念默默数了一下祝听涛所给得银票,发现足有一千两。虽然比不上青宣给的多,但也不少了,称得上一笔巨款,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阵感慨。

不管祝听涛此行本意如何,但确实是拿出了真金白银,刚才说得话里应该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

见齐念如此机灵,祝听涛也心下欢喜,昂声道:“你现在可有维生的差事?”

齐念愣了一下,连忙道:“草民全蒙恩公救助才活了下来,近日又忙着布施之事,所以还未来得及寻找活计。”

祝听涛哈哈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念你一片赤诚之心,便许你个押仓使的差事,你忙完此间事情,便来城主府衙就职吧。”

“啊?”

齐念这次是真愣住了,无比意外的看向了祝听涛,却见祝听涛脸上一片笑意,也不知什么打算。

这押仓使乃是负责看守仓库和盘点仓库物资的差事,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是个肥差。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能在城主府中任事,那就等于成了“公务员”,更有紫仙湖的庇护。

而这紫仙湖的关系,城中可是无数人抢破头都要不到。对于齐念这个“无业游民”来说,更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只是这事情来得太过突然,齐念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也不敢贸然答应。

就在齐念犹豫不定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青宣的笑声:“这是好事啊,你答应他便是。能加入紫仙湖,以后你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

齐念闻声一愣,随之喜上心头,放下了担忧,立刻单膝跪下,对祝听涛道:“多谢城主大人厚爱,草民,不,卑职定当尽心效力,万死不辞。”

“呵呵,这就对了,快快起身。”祝听涛乐呵呵的笑道,亲自伸手将齐念扶了起来,随之又是运转元力,扩散声音,大笑道:

“只要是能为我流光城排忧解难,尽心效力者,老夫绝不吝啬回报!”

一听祝听涛这话,齐念瞬间明白了祝听涛刚才所为的意思,心中一阵苦笑。

原来自己只是个被竖起来的样板。

祝听涛今天一行可谓十分张扬,不仅带来这么多人马,甚至连全家都出动了。城中的那些豪门大户肯定会忍不住好奇,派人前来打探一番。

祝听涛的这番话就是说给这些人听的,让他们把话带回去,以此来刺激那些豪门大户。

一个小小的难民都能一步登天,成为城主府的一员。你们这些大户若是肯出力帮忙,又会得到多少好处呢?

不得不说,祝听涛这话十分有效,不少暗中打探消息的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喜,连忙跑回城中报告给自己的主家。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带回去之后少不得赏赐啊!

不过与之相反,也有几个人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恨得咬牙切齿。

此刻人群外窝棚群的一个小角落中,几个难民模样的男子正满心怒火盯着棚子中的祝听涛和齐念。

一个面相冷峻的年轻男子对身边一个体形干瘦的老头问道:“长老,我们该怎么办?”

那干瘦老头咬牙道:“还能怎么办!?只能临时再调拨银两,采买食材,将布施的饭菜做得比那个齐念小崽子的更好。不,要好得多!”

“因为那些城中大户听到这消息后,说不定会贪图那祝听涛所说的回报,也出手布施!”

“我们一定要将这布施的饭菜做得比所有人都好,才能将这些难民全吸引过来。”

“他们可是计划中最重要的条件之一,绝不能有失。”

“是!”那冷峻男应了一声:“我这就去通知离朔道那帮人!”

说完,那男子便迅速的离去了。

又有一个声音沙哑的男子问道:“长老,那我们眼下该如何做?就这么看着祝听涛那老家伙作秀吗?”

那干瘦老者一声冷笑,阴森道:“福祸相依,这次我们被人搅了局,但未必不是件坏事。祝听涛那老家伙想借机安抚这些难民,作了秀就跑,哪有那么容易!?你们过来,听我吩咐!”

剩余的几人闻言立刻围了上来,竖耳倾听。那干瘦老者低声对他们说了几句,随之这几人脸上都是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迅速散去,融入到了前方的大批难民中。

布施棚子中之中,祝听涛和齐念的“演出”也差不多了。祝听涛钱也捐了,官也给了,并且还大声承诺还会有后续的救济,齐念连番感恩戴德,大赞其仁义,两人都是做足了姿态。

而这番作秀取得的效果相当不错,那些难民见城主如此姿态,尤其是听到流光城并未放弃他们之时,心中的怨愤之意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大多数人都是“愚蠢”的。这些难民身处如此困境,全靠着心中的一丝希望支撑着活下去。

如今祝听涛给了他们想要的结果,那么无论这“结果”是真是假,他们都愿意相信。

然而就在祝听涛以为事情圆满解决,正准备带着家人离去之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充满愤怒的质问:

“既然后续还有救济,那说明流光城仍有余力,那城主为何不放我们进城?”

这一声质问,就如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掀起一阵无形的巨浪,将刚才平和的氛围冲击得支离破碎。

所有听到这声音的难民都是一愣,随之脸上原本放松和感激之情,瞬间变成了疑惑和愤慨,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大多人都是“愚蠢”的。所以说,他们也是最容易被煽动的。

祝听涛等人见状脸色一下阴沉了下去,眼底显露出恼恨之意。

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最后关头有人出来搅局!

而那声质问所提出的问题,也是最为诛心的。若是一个应对不好,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很可能前功尽弃。

“谁在说话!?出来!”

祝观云看着眼前这些难民厉声怒道,眼睛四处搜寻,试图将那说话之人找出来。

只是眼下在场之人极多,就加上事发突然,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那人的。

就在祝观云搜寻无果,准备再次喝问之时,祝听涛却是伸手阻止了祝观云。

这个时候决不能去追查这质问之人,不然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刺激这些难民。唯一之法,便是好好解释。

祝听涛对眼前的难民拱了拱手,大声道:“诸位,我流光城实在是人口已满,再无余地。而因为安置之前接纳的难民,资金物资也是捉襟见肘。”

“老夫对于诸位的境况,也是痛心不已,所以老夫今日才自筹钱款,前来赠与布施的义士。”

“不过诸位放心,等我流光城绝不会置诸位于不顾。等熬过这几日,我流光城物资调度过来,定会再开城门,接纳诸位。”

祝听涛这番话说得是坦荡诚挚,昂然有力,给人以无尽信赖之感,更是许下了再次开城的承诺。难民们听了之后,心中都是又惊又喜,愤慨之意又平息了下去。

祝听涛身为一城之主,又是天人境高手,身份何其高贵,说出去的话是极有份量的,所以这些难民都选择了相信祝听涛。

只是祝听涛这番话虽然安抚住了难民,但祝观云和莫冬心却是满脸忧虑。

现在流光城中早已人满,去哪再去弄出空间接纳这些难民!?

祝听涛此言只不过是迫不得已之下的缓兵之计而已。

祝听涛自己也是心中苦笑连连,但也无可奈何,现在若是不画一张更大的“饼”,哪能糊弄过这些难民。

趁着场面暂时安稳,祝听涛连忙带着家人离开了现场。

要是有人再蹦出来问祝听涛到底什么时候开城,那祝听涛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看着祝听涛等人离去时有些狼狈的身影,几个躲在人群中的难民都是得意的笑了。他们在之前早就把相似的话暗中散播了出去,刚才的那一声质问就是为了将这份怀疑加剧扩大,同时再逼祝听涛许下无法实现的承诺。

祝听涛的缓兵之计只能支撑一时,只要再过几日,这些难民还不见杜听涛打开城门,心中的怨恨便会更加强烈。

只是这些人在得意发笑之时却没发现,青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头上,盯着他们也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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