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澹峙和王玲玲很快返回，她们把影像室保险箱里剩余的文件袋全都搬了过来。
除了棠红雨的脑部扫描片上有名字，其余片子全部采用编号记录。
只有周桂平知道这些编号的具体含义。
他抽出一张影像片对着光线指着几处很有特点的骨折痕迹解释道：“这张就是给王永列整形前拍到的片子。”
他起身去后面实验室里拿来一个人头骨模型，开始现场模拟演示。
人头骨的鼻子朝下，在茶几上平行滑动一段距离。
“人脸朝下受伤，首先是皮肤软组织大面积挫伤，视撞击轻重鼻部这几块软骨和鼻根部骨骼会受到不同程度损伤。下颌骨就是下巴也会有损伤。有时候部分面部突出处以及眼部眼眶的这些位置会形成骨折或骨裂。”
怎么也不会形成像影像片那样的伤势。
黑渊还记得周桂平曾做过一个挥动棒球棒击打的动作。
只有那种粗大的圆柱形硬物才能形成那种倾斜度一致的凹面骨裂伤口。
例如棒球棒，例如水管。
周桂平的专业技术很强，解说也比较形象，很快就解释清楚王永列伤势藏着的问题。
“所以他脸上的伤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不是他所说的意外。”
“在他们的计划里，王永列必须以全新的面貌面对其他人，所以他急着要改变外貌。”
黑渊、周桂平他们看着向南，或许是因为这位刑警和法医高晓曦的临时起意，一定要在那个时间去狄布龙海岛调查，逼得王永列选择整容这条路。
茶几上的资料已经变成狄布龙海岛方面的调查。这一次的数据比前面那些稍显不足，那是因为狄布龙海岛太过神秘，能上岛游玩的时间非常有限之故。
资料没有向南的海岛之行调查的信息多，只有关于棠红丽失踪一事的信息引起刑警注意。
资料里有几篇娱乐八卦新闻。
棠红丽失踪的半年前，一个常年跟拍金千壤夫妻的娱乐记者拍到金千壤和棠红丽两次争吵的画面。
一篇名为：房产大鳄疑婚变的八卦新闻第二天就上了热搜。
再然后就是几篇地产大鳄掷豪金讨妻子欢心的文章连续占领娱乐新闻头条。
为重获美妻欢心，金千壤大手笔送了棠红丽好多奢华礼物。
两人的婚姻似乎又回到最初时的甜蜜。
但半年后，棠红丽去狄布龙旅行之后在岛上失踪。
周桂平搜集的资料里并没有巨额保险一事，若不是保险调查员刘浩也在狄布龙之行的游客里，向南也不清楚棠红丽失踪背后还有这么多隐秘。
看着茶几上的照片和一张张复印件，向南的内心微微欣喜，他很清楚，有了这些资料以及露露的人证，这两姐弟的案件真相就能大白天下了。
接下来的一份资料让这位正义感极强的前刑警队长的心又纠在一起。
他苦笑一声，又叹息一下，觉得自己的觉悟还是不够，不管他做了多少心里准备，在面对一份份调查资料时，他的内心依旧被扯得生疼。
资料是无声的，但后面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黑渊、水澹峙还有王玲玲各拿
起一张复印件来看。
“这是......”水澹峙看了看黑渊，资料上一个名字很熟悉。
黑渊扮演的病患，重症病区恐惧症方渊。
“这是关系到李明曦、季寒川和方渊几人的招聘浩劫一案的资料。”黑渊埋头低声和旁边两人解释。
进入这个房间前，黑渊已将病患服换下，换上了游客装，水澹峙和王玲玲的身份也同样是游客，他们进入周桂平副院长办公室的身份是向南的助手。
见几人忙着看资料，黑渊想起一个任务，他在医院里遇到季寒川时触发的任务，寻找解开炸弹的密码。
季寒川还陷在招聘会爆炸最后一个小时剧情里，黑渊需要找到解除炸弹定时装置上的密码才能完成那个任务。
看着茶几上堆成山的资料，黑渊觉得这个解开这个任务的时机应该到了。
“警方赶到时推测，安装在现场的定时炸弹被成功解开大半，所以爆炸范围没有完全波及整栋建造，报告上的3名幸存者便是由此得以逃命。”
“不过虽然他们幸运地活了下来，精神也受到不同程度影响，3人都换上不同精神疾病。”
周桂平指着资料，念起来。
“招聘浩劫一案幸存者一，李明曦，现为七冥山精神病院重症病区病人，纸张恐惧症。诊断：因逃亡时被打印纸划伤，砸伤，因此换上该病。后病情越发严重，衍生出对各种纸张的恐惧。”
“招聘浩劫一案幸存者二，方渊，现为七冥山精神病院重症病区病人，恐惧症......”
“招聘浩劫一案幸存者三，季寒川，七冥山精神病院普通病区病人，妄想症。诊断：因对所处环境和真人抹杀游戏的恐惧，受到强烈刺激，不愿从场景里脱离。记忆一直停留在爆炸案发生前一个小时内。”
“这是根据3名幸存者的口供整理的资料，但警方在爆炸现场确实发现了另外13名同伴的尸体。但并不像他们口供里所说他们是做真实版抹杀任务。尸检结果这些人都死于爆炸，而不是先被抹杀，尸体再被爆炸摧毁。大楼里几乎所有线索都在爆炸中销毁......”周桂平说不下去了。
向南疑惑地问：“这场爆炸案我知道，这起案子现在还是悬案，现场遗留的线索非常少，有人甚至对3名幸存者的话产生质疑。”
这起伤亡惨重的大楼爆炸案一直是警界耻辱，查不到原因，多位勘探专家到现场勘探过，因为爆炸威力过于巨大，现场大楼完全被炸成了碎渣。
爆炸还引发大火，把能烧的全部烧掉。
那3人能躲过一劫存活到最后真的匪夷所思。
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那起爆炸案根本不是3人交代那样，而是另有原因。比如报复、比如变态杀手。
只有周桂平猜到了什么。
医生叹息几声。
“你们也知道，我只不过是韦意计划里不重要的边缘人物，他们做这些究竟为何我并不知道原因。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么多年根据这些事情发生的走向我有个大胆猜测。”
黑渊和向南早有想法，他们还想听听周桂平的理解。
“招聘浩劫就是一个训练场。”
两人一愣，都
觉得周桂平这个描述很有意思。
韦意的计划时间很长，长到许多人过完平凡的一生。韦意的计划非常隐蔽，隐蔽到当局者都不一定清楚他的终极目的。
要想脱离事情本身弄懂韦意的目的，就必须把自己的情绪、情感抽离，像一个绝对理智的神明，还要站在很高的高度才能看清一切。
周桂平做到了，向南、黑渊都做到了，只是他们利用的手段不同而已。
3人中，周桂平无疑是占了先机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即便此人只是韦意计划里的工具人边缘人，但他和韦意相识多年，又多次直接面对这位传说中的心理医生，多多少少能从他的日常言行里总结出点什么线索。
训练场这3个字就是周桂平窥探多年总结出来最贴近真实情况的描述。
那些被一纸招聘吸引去的人就是进入韦意设定好的训练场。
但训练什么，他们仍然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周桂平的理解，韦意在制造精神病患者。李明曦、方渊和季寒川3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向南则认为周桂平的理解很到位。
而黑渊更直接大胆，他大脑里闪过一个灵感，韦意在训练DID患者。但究竟招聘过程里发生了什么，藏着多少细节就算亲历者李明曦和季寒川都说不清。
至于谁对谁错，他们还需要更多线索。
距离真相更近了！
“试验场？”这3个字不停在黑渊大脑里翻转。
“我觉得每场事故都是一个试验场。”黑渊抛出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场中几人不寒而栗。
向南默默点头。
“确实如此，蓝湖隧道塌方、思民高中女学生坠亡、黑桃君主K连环杀人案、狄布龙海岛上发生的匪夷所思的冥石杀人案、十字架杀人案、招聘浩劫......这些案件看起来都像试验场。韦意试验的狂欢场。”
他制造死亡、制造人间炼狱，让一个又一个家庭破碎，让人们失去希望，让他们的精神崩溃，让他们最终走向灭亡。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很久，向南从悲伤、愤懑和多种负面情绪里走出来，斩钉截铁道：“我们要阻止韦意的恶行，再不能让他制造杀戮。”
他看向医生周桂平，问他：“你先前说七冥山的地底有一片很大空间，有迷宫还有训练场，你去过吗？”
周桂平摇头。
“我没去过，但知道一些里面的情况。”
几人看着他，等他解答。
“是刘芯芯做脑部手术前告诉我的。她害怕手术失败，再也醒不过来，就告诉了我一些秘密。”
刘芯芯告诉周桂平，医院地底有个很大的空间，他们经常被安排去那里经受各种测试训练。进入训练场前他们要先经过一个巨大的迷宫。那个迷宫很诡异，只能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才能通过。这种方式对于他们几人来说不难，若是外人闯进有去无回。
向南立刻问有哪些人进入过地底空间，周桂平看着在暴怒边缘的向南迟疑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刘芯芯说，所有DID患者都去过。还有别的患者，但具体是哪些人有多少，刘芯芯就不知道了。”